□苏报记者 陈秀雅
熟练地接单、冲煮、拉花……眼前这位女咖啡师的动作，行云流水一般。递上咖啡后，她习惯性地把秀发撩到耳后。细心的人们这才会注意到，她戴着助听器。
“咖啡”一词源自希腊语“Kaweh”，意为“力量与热情”。8月1日，平江路寒香会社手语咖啡的市级机关食堂新店正式开张，两周以来，这家店的人气逐渐上升，每天营业流水在400至600元之间。
日前，记者走进这家新店，探寻手语咖啡以及一群残疾人的力量与热情。
残疾姑娘的平凡之路
“也许我听不见，但手语一样能沟通美好！”墙上的宣传语作为店名的阐释。新店位于食堂往来人流密集的一角，一杯手语咖啡，传递爱、平等与沟通。
这位笑容甜美的“苏州小娘鱼”叫陈佳妮。幼时的一场高烧，导致她失聪。“还残存一点听力，从小靠助听器和辨别口型，能和别人简单交流。”聊起身体的残疾时，陈佳妮吐字虽然不清晰，但笑容依旧灿烂。
不想把自己归类于“听力障碍者”，“像个健全孩子一样”，她从普通公立中学毕业，然后考上旅游财经学校。在中专第三年，班主任老师建议她通过自学考试，上大学本科。一路艰辛几何？陈佳妮笑笑，“总比别人多努力多付出一些”。她把自己的“多努力多付出”，比作手上正在冲煮的咖啡，“层次丰富、婉转起伏”。
2014年从苏州大学艺术学院环艺设计专业毕业后，陈佳妮先后在物业公司、影像公司和一家公益组织干过。但于她而言，一路“起伏不断”。“第一份工作，花了整整4个月才找到；而过去的这几份工作的获得，或多或少，都带有些体谅残疾人的因素。”她说。
手语咖啡，是陈佳妮的第四份工作。虽然加入这个团队也才两个月，但在她心里“已经有了归属感，自在安定”，“因为咖啡的醇香、客人的肯定，以及同伴的互助”。
平江路寒香会社手语咖啡的创办人钱群，也是残疾人。他告诉记者，2020年初创办手语咖啡至今，已让11名残疾人实现竞争性就业，其中4人听障、6人肢体残疾、1人精神残疾。此外，还吸纳了近20名残疾人，在这以核雕、糖人、刺绣、书画、评弹、视频主播等才艺，演绎着属于他们的“力量与热情”。其中，曾在寒香会社兼职过的盲人钢琴师顾志浩，如今已被深圳华为公司总部聘为专职钢琴师。去年，寒香会社入选“中残联第二批全国残疾人文化创意产业基地”。
手语咖啡的创办初心
一位自强者，是不会沉湎于曾经走过的泥泞与付出的艰辛的，他的人生字典里更多地跳动“不认命”“不认输”的字眼。钱群自己的故事，从苏州大学法学院毕业开始讲起。
身有残疾，今后走什么样的路？考公务员，还是当一名执业律师，或是在千淘万漉中磨砺自己？一个偶然的机会，钱群进入广告公司从事文案策划工作。而此时，广告传媒业才刚刚兴起。2003年，钱群破釜沉舟，一边经营着自己的小公司，一边从基础的文案开始，自学传媒发布、活动策划、影视剪辑、节目编导……
“创业之初的4年，只有一个信念：活下去！”2007年，钱群和他的团队厚积薄发，为常州春秋淹城项目策划创作了一台水影秀《烟雨春秋》，并成功推动常州春秋淹城项目获评国家5A景区。再与《苏州杂志》合作创办《白相生活》文化杂志，与商务印书馆合作编写讲述苏州扇艺的《如是清凉》……2019年，他作为创始人之一的“麦禾传媒股份”在“新三板”登记挂牌。
“心里始终压着一块石头。”当被人赞许功成名就时，钱群却越发觉得不安：所有的残疾人都有我这么幸运吗？
2020年，他与几个商业伙伴共同出资成立江苏蚕豆网络科技有限公司。“蚕豆”，谐音“残疾人的奋斗”。在市区两级残联的帮助下，“蚕豆”对平江路上的残疾人之家——寒香会社进行改造升级，以手语咖啡、评弹书场、文创产品、手工艺现场表演为主要业态，融合网络短视频和直播等新媒体形式，展现自强不息、充满自信的苏州残疾人风采，传递党和政府对残疾人的关心和关爱。
咖啡师李智超曾在姑苏区匠人匠心的咖啡制作比赛中拿过冠军，但听障的残缺却让她的求职四处碰壁。此时，她与手语咖啡相遇。“在这里工作，少了社会疏离感，多了鼓励与点赞。”
折翼天使的逆风飞翔
钱群给自己取了个网名，叫“撑哥”。一个“撑”字，不只代表撑着拐杖走路，还意味着残疾人融入社会需要更多的支撑。
2020年，寒香会社手语咖啡在平江路亮相，一度成为网红打卡点。“恰逢一波疫情平稳，消费高涨”，钱群说，当年国庆黄金周，寒香会社每天营业额可达万元左右。但更多时候，没有炫目招牌、没有大声吆喝的手语咖啡，如同里头的店员一样，安静无声。
“我们尝试走出平江路，将手语咖啡复制到古城的其他路段。”一番选址，手语咖啡去年曾首次试水劳动路。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，新的一波疫情再袭苏州，平江路寒香会社暂停营业数月，劳动路分店今年5月份黯然闭门。
“手语咖啡从2020年创办以来，受疫情影响，至今已亏损200万元左右”。对于钱群来说，亏损的钱可以用传媒公司赚的钱去贴补，“但最担心这种挫败感传递给同伴”。
一个好消息传来——在市残疾人就业管理服务中心与市级机关事务管理局沟通协调下，手语咖啡在市级机关食堂休闲专区开设新店。8月1日，新店开业。一杯拿铁咖啡18元，美式咖啡15元，柠檬红茶9元……新招录的手语咖啡师陈佳妮忙碌且快乐着。
而与此同时，钱群也开始筹划着手语咖啡的逆风飞扬——设计并更换平江路店的招牌、改造店堂的布置，并将大熊猫宝宝的形象，设计成手语咖啡的LOGO……“仅靠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，我希望我的投石问路能吸引全社会更多的关注和支撑。”钱群说。
“近年来，苏州推出一系列帮扶措施，营造社会关爱氛围，探索多渠道、闭环式的就业、创业服务，通过提高就业率，力争让每位残疾人大学生实现高质量就业，不断满足残疾人对美好生活的新期待。”市残疾人就业管理服务中心主任毛小燕说。
